2019年9月17日星期二

世事如波上舟但求安於心!人生得意不妨直登高峰,失意則要放下身段


讀韋應物〈初發揚子寄元大校書〉,尾聯最後一句寫道:「世事波上舟,沿洄安得住?」我有感而發,寫下眉批:「事如波上舟,知是前程難料,但求心安於世。」這就是本文標題由來。


大學起先讀國貿,後轉入中文系就讀,也算是了卻心願。自中文系畢業後,我也沒有再升學,就這樣投入職場,次年開始償還學貸,整整八年,直到今年六月,終將學貸還清。感想唯一,就是私立大學費用太貴,若將來讀研究所,一定要考上國立大學。

努力不一定成功


讀中文系的人畢業後該做什麼?以前的同學如果不是繼承家中事業,首選一定是老師,我當時沒有修教育學程,倒是修了外語學程與傳播學程,加上打工與報社記者經歷,抓到一點空閒就寫文章投稿,畢業也算是累積不少作品,一腳踏進媒體業做企劃。誰知道那年碰上金融海嘯,拜政府政策所致,我成了月領兩萬二的上班族,心中淒然,大概時不我與吧。

轉行編輯,努力了很多年後,終於拿到了金融海嘯前大學畢業生的起薪,原以為之後的大學生大概也得如此,最近一問才知道,他們一畢業就能領超過兩萬八的薪水,不禁扼腕,如果沒有早出生幾年,也可以晚出生幾年啊!

回首過往,若說我從這之中領悟什麼,大概就是知道了「努力不一定成功」的道理。

挪出空白的自己


如今工作九年多,我已經是一位歷練許多媒體的編輯,報紙、網站、手機、App、社群平台都做過,編過新聞也編過副刊,曾做過類別有教育、生活、國際、政治、社會等。現在則投身在科技與財經領域,你一定聽過隔行如隔山,對編輯來說,換個版面或類別,也是「隔行如隔山」,得硬著頭皮學習,否則讀不懂文章、核不出錯誤、下不出標,也是很頭疼的。

當報社被列為夕陽產業後,多數編輯都投身數位領域。做為數位編輯,不能只是審核文稿、配圖、加延伸閱讀,而是有更多內化的功夫,要知道如何做 SEO、分析 GA 流量、畫 wireframe 規劃網站、熟悉社群工具等,也得對行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

一位資歷二十多年的編輯,也許專精於紮實的編輯底子,但在數位工具的靈活運用上,也必然得「挪出空白的自己」,否則便無法裝進更多的技能。

忘掉成就,學習新知


為了與時代並進,要試著忘掉成就,學習新知,這應該也是各行各業都會遇到的問題。編輯這種與文字為伍的工作,閱讀、歸納、梳理文稿脈絡,如果不能接受自己無知,也就無法虛心求教,就會對工作帶來或多或少的影響。

從事編輯後,還有一件很難的事情,就是如何維持自己的文字能力?前輩都會耳提面命,一定要多看書,多琢磨文筆,否則對文字的敏感度就會鈍化;如果編副刊版面,還能向用字精鍊的作者學習一番,若編新聞版,可能久了就會被記者或寫手的文字程度同化。正如學校國文老師一樣,如果沒有維持寫作的習慣,批改學生作文久了就覺得下筆滯澀。

所幸我還在此寫點小品,雖然靈性散文的風格與過往犀利的論說文體相差甚大,卻是我磨練自己的機會。

面對新知要「挪出空白的自己」,卻也不能完全忘掉中文系的訓練,否則就落實了顧此失彼。這條路,我還默默在修鍊。

一點悠然在心間


其實中文系帶給我的並非只是小學(文字 / 聲韻 / 訓詁)、文學(文本與創作者)、思想(中國文學本質的內涵)。而是比較隱微的人物心境。

我試著把這種心境描述出來:


比如在看詩詞的時候,我並非只著重在字句上的解釋,而是憑藉這詩這詞,遙望作者在那個時代安身立命的所在,以他們為鏡,便知道自己如今的進退。

與韓愈引領中唐古文運動的柳宗元,21歲進士及第,名聲大振,曾任秘書省校書郎、藍田尉、監察御史里行,因參加王叔文集團,當上禮部員外郎。永貞革新失敗後,柳宗元先後被貶為邵州刺史、永州司馬、柳州刺史。

人生前半段看似風光無限,後半段卻因王叔文失勢,連帶獲貶。然而柳宗元手中的筆從未停過,他能寫政論、寓言、山水遊記,對自然景物體悟深刻,在〈始得西山宴遊記〉中,他寫道:「悠悠乎與灝氣俱,而莫得其涯;洋洋乎與造物者遊,而不知其所窮。」他面對浩瀚無邊的蒼天,忘卻了憤慨,而能「心凝形釋,與萬化冥合。然後知吾向之未始遊,遊於是乎始」。

不知道柳宗元是否真的豁達,還是有未盡之言,直待後人一一剖析。但在他寄情文字的當下,想必是真有領悟,他下筆的瞬間,讓我感到情真意切。

我的職涯也並非順遂,曾經考上夢想中的公司,卻因為業務縮減,整個單位被裁,我心悵然也只能接受事實;也有過一份工作,主管認為只有 20 年經驗的資深編輯才足當大任,將當時不過 5 年經驗的我逼退,後路不留。

我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經歷了失業裁員,嘗到人情冷暖,所以知道凡事並非努力就能成功,還要有時運來就;人生得意不妨直登高峰,失意則要放下身段,方能面對未來。世事其實非常難料,得意與失意常常就在瞬間,我無法求得時運如我所願,但能替自己安心,如此就好。

(首圖來源:pixabay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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